2024,消失的年会
文 | 徐晴
编辑 | 易方兴
运营 | 圈圈
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。一家新势力车企的员工说,本来部门年会计划去湖州莫干山的民宿,过一个美丽愉快的周末,最后改成了占用工作日,吃顿普通晚饭;一家做陌生人社交的厂,放出了去环球影城团建的消息,有员工临时开了个会,接到了年会当天要加班的通知,她在心里哀鸣:巫师袍穿不上了。
而提起年,一位金融行业从业者流露出迷茫:还有公司办这东西吗?因为营收下滑,他的公司有两年没办年会了。机构集体降薪在前,他觉得不办年会也是对的,毕竟,现在最重要的是“低调”。
像这样,当下的趋势是,年会缩水成团建,团建缩水成轰趴,轰趴缩水成吃一顿饭。在北京干了8年的绿蚁团建创始人李阳开玩笑似地问:“你知道今年最多的公司年会需求是什么样吗——晚上下班一起吃个饭。”
他跟企业的行政人员或是老板的对话往往是这样的:需要场地布置吗?不需要。需要舞台吗?不需要。需要节目流程吗?不需要。李阳恍然大悟:“就吃个饭,那你不用找我,自己找饭店吃去就行,找我我给你能干啥?我顶多给你推荐几个饭店。”
还有“把年会整成述职的”——什么都不需要准备,订个蛋糕鲜花、调试好屏幕,方便现场放PPT就行。
这个月,落到他手里的只有些零散的小单子,或是一些“奇葩”需求。一家公司老板提出,定制一个预算1万、150人的团建,平均下来人均不到100块,还要“带着教练、道具,做高级运动会”。李阳不可置信地问:“多少?1万?那你别想了。”
还有一家要控制在人均300块的成本,需要吃3顿饭,到景区做游戏,有专业教练带着玩,还要在外面住一晚。“光大巴车来回就得人均50块了,好一点的宾馆一个人至少也得两百多,这需求我们可接不了。”
把定金交了,最后放鸽子的也常见。一个老客户找到李阳,本来规划好了,开会加吃饭玩一天一夜,地方和人手安排好了,老板突然说要节省成本,“自己弄,不找团建公司”,一句话,单子就黄了。
而在社交平台上,对年会的讨论还形成了几乎一致的观点——公司没有钱就别办年会了。
人们分享自己的年会遭遇:在这里,有最抠门的老板——吃饭AA,领导喝的酒也要员工们平摊费用;奖品是4块钱的体彩,0.5天带薪休假,或者员工们自己带,互相抽。最别出心裁的一家公司,特等奖是“三千万”:千万快乐,千万健康,千万幸福,写在一张窄窄巴巴的纸条上。
也有最寒酸的会场——500块的置景经费,只能买来一大堆气球;桌椅都快生锈的会议室,几盘仿佛发霉了的瓜子和橘子孤零零地摆着,被网友锐评,“小学元旦晚会”。有的年会晚饭是让员工在家做好了带过去的,一人一个菜,不许重样,凉拌西红柿和拍黄瓜第一次享受到这样尊贵的待遇,名额被所有人哄抢。
年会缩水已经算是好的情况,有些公司没有钱办年会,要员工倒贴钱去办。
00后小圆就是“倒贴”办年会的典型受害者。她在一家新能源企业工作,今年,公司总体的年会取消了,但部门还要办小年会,没有预算,她作为小组长倒贴了300块,经理倒贴800块。
于是,一个周末,在一个小饭店,主管定了个18人的桌,来了26个人,大椅子全换成小板凳,才勉强坐下。共同举杯时,屁股挤着屁股,手肘碰着手肘,有人站起来被挤得没稳住,差点摔倒。吃完饭回家,小圆想,得跳槽了,这么寒酸的年会,她是再也不想参加了。
黄金时代
大厂们一度是操办年会的主力军。
高调的年会,曾象征着资本和营收的狂欢。那是2017年,拼多多还没上市,消费升级还是主流,当年9月,大约4万名阿里员工从全球21个国家、地区出发,搭乘一百多班航班、32班高铁、1700次大巴,赶到杭州,参加阿里18岁“成人礼”。为了迎接他们,阿里订下了一百多家酒店,平均每天需要七千多间房间,而整个年会仪式消耗了6.7万件T恤文化衫,超过12万瓶矿泉水。有人说,这是当时杭州和互联网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年会。
如今,一切都今非昔比,年会也成遥远往事。这几天,一位刚入职阿里的新人,竟在社交平台上真诚地发问:元旦已经过去了,春节也马上来了,阿里没有任何年会活动吗?
而除了阿里,腾讯、百度、美团等等大厂也是一样。往年热烈讨论的年会话题,在网络上没了踪迹。
一些人开始怀念那个时代。
“简直让人咋舌。”参加过2017年年会的前阿里高管林乐说。整个黄龙体育中心被包下,现场热闹、澎湃。林乐形容:“《年会不要停》电影里那个年会的规模,你把它放大10倍差不多。”除了明星表演节目,马云还上台发表压轴演讲,就是在那个舞台上,他第一次提出,“再过19年,我们希望能够建设全世界第5大经济体。”
在年会规模上,是阿里自己刷新了自己的纪录。两年后,阿里20周年年会在杭州为亚运会建的大莲花场馆里举办,8万个座位座无虚席,足球场上都坐满了人,大家穿着统一定制的文化衫,在绽开的烟花、轰鸣的礼炮声下,每个业务组成一个方阵,从场馆中心走过。大家“各显神通”,飞猪打造了一只巨大的氢气球猪,浮在队伍上,饿了么甚至做了一个巨大的变形金刚、汽车人,引起了全场的沸腾。
林乐听说,文化衫用料好,一件成本50块钱,光这一项支出就达到了几百万,更不用说公司报销的路费、餐费、住宿费。考虑到当地不一定有这么强的接待能力,公司在内网上发动本地员工接待外地来的阿里人。
年会从下午办到晚上,那一天,佩带着由102颗全彩LED灯组成的手环的阿里人们,把手环摇动了1191多万次。从场馆里走出来,钱江新城所有建筑的外立面都被阿里包下来了,展示每个业务、子公司的logo,巨大的“阿里20周年”字样悬在杭州的夜空中,林乐说,“那一次真的是让你觉得阿里巴巴是全世界的number one”。
他用“盛世”来形容当时的情景,“真的是一个盛世,有心灵上的震撼”。
阿里办年会的这几年,也是大厂们热衷办年会的时候。大家在规模、形式、邀请明星、还有奖品上内卷。
一场年会的标准配置包括老板讲话、吃饭、员工表演节目和抽奖,各个环节中,花钱最多的是抽奖。绿蚁团建的创始人李阳说,假如奖品豪华,数量大,甚至可以占去总预算的60%以上。因此,奖品的价值、数量,体现的正是公司的财力。
比如,2017年的滴滴年会,除了iPhone X、Macbook、2万元旅游基金、10万元现金大奖,连人人都有的阳光普照奖,也是1000元的出行大礼包;
2016年腾讯集团的年会,特等奖别出心裁,是“腾讯直升机一年使用权”——后来有专业人士分析,得奖者就算不会开直升机,腾讯也会提供配套的服务;两年后,腾讯微信团队的年会,每位员工都收到一部白色顶配版256GB的iPhone X,之前的两年分别是iPhone 7 Plus和 iPhone 6s。
阿里18周年的那次年会,奖品里包含18份“清空购物车”,10万封顶;2019年小米的年会,全部奖品加起来价值超过了900万,特等奖是21辆小鹏汽车。
年会奖品见证了一个个风口的到来,除了互联网,还有房地产行业、金融行业、游戏行业……
恒大备受争议的歌舞团,就是为了年会等活动上表演而在2010年组建的。前恒大员工阿念透露,除了歌舞团,许家印还喜欢邀请韩红来演唱。
万达的年会也辉煌过。它曾是名副其实的“春晚”,从35年前创立开始,每一年的年会都按照春晚的规格筹备。据盐财经报道,成立30周年的那场年会格外盛大,像春晚一样,光准备的时间就要1整年——3-5月策划,7月在全集团征集点子,9月审核节目,然后彩排近3个月。除此之外,王健林唱歌是万达年会的必备项目,他精通多种曲风,有《假行僧》这样的摇滚,也唱过黄梅戏《夫妻双双把家还》。
而2024年1月,在北京万达文华酒店,万达的年会低调地举办了,没有了晚会,也没有了王健林的歌声。
而在金融行业里,从业者安安记得,最好的那几年,金融机构都是“拿着钱袋子发现金”,参加一场年会拿到上万奖金都是常事。但越往后,年会的排场、奖品的价值就越小,昂贵的体育场、五星级酒店租不起了,豪华的特等奖拿不出来了,苹果手机变成苹果耳机,有的公司甚至直接不办了。大公司都在降本增效,不仅没有年会,并且没有年终奖。
年会靠奖品最后一次在网上掀起声浪,可能还是三年前。2021年,游戏公司米哈游的员工在朋友圈晒出了堆成山的PS5、Switch、华硕RTX 3070、iPhone以及Macbook,数不清的包装盒看得人眼晕,也眼红,吃不到葡萄的网友调侃,“不是,这是在搞批发吗?”
象征意义
当人们想起年会时,想到的不只是热闹、奖品、公司的变化,还有企业和企业家们的个性。
在过去10年的互联网年会上,有可能看到戴着墨镜、大金链子的马化腾,带着多位高管唱跳,被调侃为“鹅厂孟美岐”;cos白发魔女、反串白雪公主的马云,扮成财神的雷军,身披黄金甲打架子鼓的李彦宏。如今低调的刘强东,当年也曾一身风衣、墨镜、礼帽、白围巾出场,好像上海滩里的许文强。
年会是拉近老板和员工距离的场合,也是员工自下而上反映问题的时机。
阿里内部有一支员工组成的乐队叫“万塘路18号”,以支付宝大楼的旧址为名。林乐记得,一次年会上,这支乐队用唱歌的方式吐槽公司,比如老板的意见不落地、产品开发跟不上,“反讽公司发展壮大之后逐渐出现的不良风气”。新东方也有过这样的年会,2019年,有员工改编神曲《沙漠骆驼》,用歌词讽刺新东方内部管理层出现的种种问题。
有意思的是,新东方的那场年会,反映的正是主讲老师们跟高层管理者这两条权力线索之间的矛盾,其中一句歌词是“一线员工埋头苦干的抵不过会写报告和做PPT的”。几年后,它演变成了主播董宇辉与总裁孙东旭的较量,在2023年的末尾上演了一场大型直播连续剧。
连续剧的最新一集也与年会有关。俞敏洪带着董宇辉等东方甄选员工去滑雪,放出的合照里,董宇辉站C位,笑容灿烂。另一边,孙东旭深夜发了条抖音:“因为想在家休整一下,这次遗憾错过,不能一起热闹了。”小型年会很难把这场大型矛盾粉饰太平。
老板们参与年会,在年会上恶搞、玩儿梗,照片通过朋友圈、微博和媒体散布到各处,被员工们看作接地气,愿意放下身段跟普通人一起玩儿。畅所欲言的氛围、对公司的批评和反省则构成了互联网行业开放、包容底色的一部分。
与此同时,年会还是公司链接外部的一条通路,它可能是权力关系的冰山一角、战略更迭的豹尾尖。
比如郭敬明的最世文化,每年年末,只有销量前15名的签约作者才会被邀请来上海参加公司的内部年会。郭敬明曾以艺人的身份签约过天娱传媒,和龙丹妮打过交道,他在艺人管理中获得了管理公司的灵感。靠着权力与金钱,最世文化成为当年青春文学的一座帝国。
在恒大,只有高级VP才能参加集团的年会,除此之外就是恒大的秘书团,有大约二三十人。前恒大员工阿念解释,许老板喜欢任用自己信任的人,秘书团的成员都是各高校的校招生,被他看作自己人。
有时,年会也会反映出一家公司的价值观。比如字节,没有办过年会。字节员工张晓说,字节有团建经费,每月每人几百元不等,经费可以积累起来使用,所以有的部门半年去一次环球影城、几个月去一次轰趴馆都有可能。
她赞同不搞年会的决定,觉得字节“务实”,不办年会直接发红包,每年,新春红包根据工龄分成不同的数额,她去年领到了几千块的大红包。
在过去的时代,年会见证过不少豪言壮语,以及对未来的远大预期。万达2018年年会上,王健林面对着台下的人说,大概再有个几年,万达的租金收入就能达到一千亿。他顿了顿,语速放慢,“就凭这一条,万达集团任凭风浪起,稳坐钓鱼船。”最近,根据东方网报道,王健林在2023年12月的5天里卖了4座万达广场,累计下来,已经卖掉了10座。
年会也见识过战争——美团外卖渠道部2018年的年会现场,有一句口号,“灭饿除滴,商渠共赢”,直指最大的对手饿了么和插足做外卖的滴滴。如今,饿了么已经不足为惧,新的对手是字节的本地生活。
还有些问题,则会在企业年会上埋下伏笔,并且被外界所洞悉。
比如,2016年,小米手机销量不及预期,全球出货量跌出前五,有人预言“5年后,小米肯定消失”。当年的年会上,雷军说:“面对这样的成绩单,Are U OK?说实话,我不OK。”后来,小米一通改革,雷军亲临一线,才重新赶上来。再后来,小米来到造车的新大陆,拉满了消费者的期待值。
也是在那一年,贾跃亭在年会上深情演唱《野子》,在“怎么大风越狠,我心越荡”的歌声中,乐视逐渐走向了崩盘,贾跃亭构想的千亿生态帝国以此为标志走向分崩离析。像小米一样,贾老板也造车,跳票多次,终于在2023年11月开始交付,但市值和股价一直下跌,收到好几次纳斯达克的退市风险通知。
等待春天
今年,或许只有新能源、芯片相关硬科技产业公司的年会,才有底气办得像模像样一点。
有员工透露,半导体公司德州仪器今年的年会在上海W酒店——一座五星级酒店举办,据说预算在百万量级;狂赚一年钱的英伟达CEO黄仁勋首次参加中国区的年会,穿着一身东北大花马甲,跟员工一起扭秧歌。在商业的层面上,这被解读为“对中国市场的看重”。
但更多的人,则是在等待春天来临。曾经承办过头部大厂年会的李阳说,曾经他操办年会时,五星级酒店、二千多平方米的超大会场是标配,舞台、音响、灯光的标准堪比电视台晚会,光后勤人员就得20个以上。公司们不怕花钱,而是怕钱花不完——预算没用完,明年就没有了,所以在定奖品的时候,“使劲往上凑”。这时候,钢笔是最好的选择,不占地方,采购方便,价格灵活,单价可以是几百,也可以上千。
那会儿,一个年会单子就能上百万。而现在,这样的大单子几乎没了,他公司的营收也跟着落了下来。今年他接到最离谱的一次年会订单,报名260人,实际只到了180个人,最终费用还得按照实到人头结算。他觉得很倒霉,自我安慰说:“这年头,谁还愿意参加年会啊?”
但无论如何,年会都穿过了一个个行业、公司,也穿过了每个普通人的生活,留下印记。
腾讯子公司员工张晓说,去年降本增效、裁员,自己的小组本来有50多人,现在只剩下十几个。她所在的子公司,也不再有资格参加集团的年会、收集团的新春礼物。她能参加的年会越来越少,先是不能参加集团的,后来是业务线的,现在连业务线的都不能参加了,只能参加部门的。办部门年会的时候,看着零星的人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80后李可,从参加互联网大厂的年会变成参加国企的年会。从前大家为了更多的薪水、更大的平台,从国企往大厂跳,但走到35岁的路口,撞到了大厂的年龄门槛。
国企的年会没有大厂的福利好,没有抽奖,没有热闹的气氛,只有枯燥的领导发言,红色的灯光把大家照得昏昏欲睡。落差当然是有的,包括薪资,也降了70%,但李可明显感到,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。
年会背后,也能体现普通人的职场轨迹。在大学毕业的第十年,黄清清从门户网站的房地产板块跳槽到互联网金融公司。印象最深的一场年会就发生在这里,老板给了她1万的预算,安排50个人的年会。她找了京郊的一家轰趴馆,租金4000块,买了面粉、肉馅儿,让大家一起包饺子。钱是省在了刀刃上,但最后发现饺子包得慢,煮得慢,根本不够吃,只好又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膨化食品、高热量零食。同事们都在抱怨,一个从京东来的说“没见过这个抠门的公司”,年会办完没两个月就离职了。
完成了这么难的差事,最终还被领导说“做得不好,不满意”。很快,P2P纷纷爆雷,公司濒临破产,她也再次离开,又换了工作,去了保险业。
但抛开攀比、浪费等现象,举办年会的初衷所希望的那些快乐、积极的一面,也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留在人们心中。
比如林乐,阿里20周年年会那次,公司还送了员工一瓶红酒,触发某个机关,可以看到马云讲话的虚拟影像。那瓶酒他没舍得喝,留到现在,当年,有人花5000块在闲鱼上收购这瓶酒。
大学的寒假,前腾讯员工李子木在中关村逛了一圈,朋友抬起手给他指点,这是微软总部,这是新东方总部,这是腾讯,这是爱奇艺,这是百度。“我当时看了万丈高楼,我就想这是改变整个中国乃至世界的公司。我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。”后来参加腾讯某业务总裁的亲自面试时,他也是这么说的。总裁哈哈大笑,直接告诉他,通过了面试。
后来他离开了腾讯,没赶上腾讯20周年给每个员工的300股,他自掏腰包,买了100股。当时的股价五百多港币,现在只剩下了一半。某种意义上,也是一个“纪念”。
而80后的大厂员工张晓,仍留着自己十年前第一次参加年会时,所买的一条黑色蕾丝裙。那时,她工资不过5000元,这条裙子就花掉了一千。但当时的她,是期待年会的,这条裙子,也是青春和时代的见证。
再看到这条裙子,她感到唏嘘。年会变了,公司、行业、时代变了,打工人的心态也变了。“我觉得现在的打工人是比较务实的,不会对公司有那么强烈的感情,不会被情感绑架,你公司不要pua我,对我好,就用实际的东西表现出来,给我升职加薪,多一点福利,没有的话就不要指望我以同样的感情回报你,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打工机器,就是这种心态。”
这也是打工人们面对年会的心态,降级也好,消失也罢,似乎已经没有了情绪上的波动。只不过,如果非办不可,正如一些打工人所祈愿的——参加年会,最好占用上班时间。
以及,“别让我表演节目”。
(除李阳外,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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